皇宫内，小皇帝正要就寝，门外传来小夏子的声音。“陛下，不好了，丞相大人快不行了。
”小皇帝瞪大眼睛，坐直起来，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。丞相大人年事已高，久病卧床，
他不忍心，就这样呆坐了一夜。次日，李墨砚赶回京都，如箫曲商预测那般，
他没有带回证明丞相大人清白的证物。箫曲商到达丞相府时，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灯笼，
他径直入内，李墨砚自屋里出来，拜倒在他面前，声音低沉涩哑：“臣代父亲，谢陛下相送。
”小皇帝托起李墨砚，道：“丞相仙逝，朕心哀悼。”“在陛下心中，父亲已非忠臣了吗？
陛下已认定父亲就是河运案的主谋了吗？”李墨砚双眼猩红，难掩悲泣。周遭的空气凝滞了，
箫曲商看着他的样子，竟回答不上来。丞相病重，许久不曾上朝，他知道河运案与他无关，
但他也知道，丞相门生遍布朝野，假公济私，以权谋利的事不是没有人做过。
“这个时候再说这些，又有何用，苏荇咬死是受了丞相之令，你拿不出证据。
”箫曲商自己手里的账册和书信盘根错节，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机。李墨砚脸色苍白，
朝小皇帝拜了三拜，起身朝灵堂走去。出了丞相府，箫曲商往国师府的方向急匆匆地走去。
密室里，小皇帝开口道：“苏荇是皇姐的人，对吧？”“陛下猜的没错。”洛怀川苦笑着，
转头看向摆满案件的书架，“若非亲眼所见，我也不敢相信，他表面是丞相大人门生，
实际早已投靠长公主。”“河运案牵连广泛，丞相大人对社稷总归是功大于过，
朕不想让这件事污了他的身后名。。”小皇帝沉默片刻继续哑声说道：“所有罪名，
由苏荇承担，他不是喜欢投案吗？成全他。”“是，臣定办好此事。”洛怀川躬身。
小皇帝走之前，轻声道：“丞相大人是有民望的，朕不想天下人寒心。”翌日，朝堂之上，
萧曲商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，明***的龙袍穿在他身上，尚有些撑不起那份沉甸甸的威仪，
若细看他那双眼睛，便会发现少年天子眼底并无半分稚气，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沉静。“陛下，
”一名身穿绯红官袍的御史出列，监察御史李嵩。他手持笏板，声音洪亮，
却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愤，“苏荇已供出河运案主谋乃是丞相大人，他虽不幸病逝，
臣恳请陛下，即刻将李墨砚拿下，交由三司会审，以正国法。”殿内很安静，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曲商身上。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，只剩下檐下连绵的雨声，
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。丞相死得及时，长公主一脉的朝臣急着撇清关系。殊不知，
箫曲商早已拿到了账本和书信，参与河运案的人，他想要谁死谁就会死。他抬手，
小夏子呈上一本账册。账册上详细记录了近三年来，
苏荇与赵渊通过虚报河工、克扣赈灾款等方式贪墨的银两数目，
每一笔都有对应的官员签字和商号的记录。“这本账册是李都蔚昨日交于朕的。
”箫曲商声音带着一丝沉痛。在出殡前，丞相大人身上的污名洗清了，箫曲商按礼拟旨，
赐谥号。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，尤其对箫曲商来说，稳定朝堂才更重要，如今丞相是倒了，
可长公主的势力也越发庞大。还有藏在暗处的洛怀川，箫曲商直觉，他并不简单，
他只是想早日摆脱丞相的控制，才会暗地里助长了洛怀川的势力，如今想来，
谁是谁的棋子未见分晓。萧曲商攥着份奏折，指节泛白，眼神已染上愠怒，
像蓄势待发的幼狮，喉间滚着压抑的低吼：“此事，朕已决定，长姐为何非要干涉？
”阶下的长公主一身绯红宫装，凤钗摇曳，无半分娇柔之态。这是自先帝驾崩以来，
小皇帝第一次反驳她。箫锦弦柳眉紧蹙，声音清冽如冰：“陛下，
朝野内外半数官员出自丞相门下，边防将领也大都对丞相言听计从。如今丞相已逝，
你又让李墨砚插手兵部武库清点，这是要让军政大权一手揽尽吗？
陛下难道还要做那傀儡天子吗？”“姐姐！”萧曲商猛地拍案而起，龙椅被震得颤动，
“丞相这些年呕心沥血辅佐朕，若不是他，这江山早就动荡不安。你总说他权势过大，
可姐姐难道就不曾有过不臣之心？”萧锦弦目光锐利如刀，“陛下年纪尚轻，
不知权臣误国的道理！当年……”“够了！”萧曲商厉声打断她，少年人的自尊被狠狠刺痛，
“当年父皇驾崩，是姐姐你主持大局，朕感激不尽。可如今朕已是天子，
朝政该由朕自己决断！姐姐与其在这里猜忌，不如多想想如何安抚江南水患的灾民！
”“猜忌？”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中痛萧锦弦的心。她辅佐幼弟，为的就是守住萧家江山。
她脸色霎时苍白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化作一声冷笑：“好！好一个猜忌！
陛下既如此信任李墨砚，那江南的水患就交给他，只盼陛下莫要将来后悔！”说罢，
她拂袖而去，绯红的裙摆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。殿内只剩下萧曲商一人，
胸口剧烈起伏，方才的怒火渐渐褪去，涌上心头的是难以言喻的憋屈和茫然。
他知道姐姐是为他好，可那种无处不在的管束，那种被当作孩童般的轻视，让他窒息。
他看向空旷的殿外，雨丝倾斜地织着。“摆驾……不，”他对侍立一旁的小夏子说，
“取朕的常服来，朕要出宫走走。”小夏子大惊失色：“陛下，下雨路滑，宫外复杂，
万万不可啊！”“闭嘴！”萧曲商眼神一厉，“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，谁敢声张，
朕诛他九族！”天子执拗，不容置疑的威压，小夏子不敢再劝，
只能颤颤巍巍地去取了一身青色的锦袍，看着自家主子换上常服，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卫，
趁着雨幕的掩护，从皇宫西侧的角门悄然离开了。京郊的官道泥泞湿滑，雨还在下，
打湿了萧曲商的鬓发。他骑着一匹普通的白马，雨后泥土的腥气，让他觉得新鲜自由。
“吁——”领头的侍卫猛地勒住缰绳，警惕地看向山道两侧的密林。萧曲商心中一紧，
也停了下来。雨声似乎被放大了，林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，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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