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！”陆砚之躲避不及，被泥浆溅了一身，手中的油灯也脱手飞出，摔在烂泥里，“噗”地一声熄灭！
地窖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！只有洞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！
“陆大人！”沈明昭惊叫，下意识地伸手去拉。黑暗中，只抓到陆砚之湿漉漉、沾满泥浆的衣袖。脚下湿滑的淤泥让她站立不稳，两人踉跄着撞在一起，跌倒在冰冷的泥水里。
恶臭熏天，黑暗如墨。冰冷的泥水浸透了沈明昭的裙摆，腹部的伤口被泥水中的碎石硌到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陆砚之在她身旁剧烈地咳嗽着，显然呛入了泥浆。
“咳咳……我没事……灯……”陆砚之摸索着，声音嘶哑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哐当——！”
一声巨响，如同惊雷，猛地从他们头顶的料档房传来！紧接着，是沉重的、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呵斥声，如同沸腾的潮水，瞬间打破了地窖上方那死寂的压抑！
“搜！给我仔细地搜！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！”一个尖利刻薄、带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嘶吼着，穿透了地板和泥土的阻隔，狠狠砸进黑暗的地窖！
崔衍！
沈明昭和陆砚之的身体瞬间僵住！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脖颈，连呼吸都停滞了！冰冷的泥水仿佛瞬间冻结，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！
“快！把陆砚之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揪出来！还有那个姓沈的贱婢！太后旨意？哼！我看谁敢拦着老夫清理门户！”崔衍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，“给我砸开！所有柜子！所有箱子！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！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出来！”
“砰！哗啦——！”
“轰隆！”
“仔细点！看看有没有夹层！有没有暗格！”
上面传来柜门被暴力踹开、卷宗被粗暴掀翻、木箱被砸烂的巨大声响！如同***，席卷着整个料档房！灰尘簌簌落下，混合着地窖里的泥腥气，呛得人无法呼吸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！如同密集的鼓点，狠狠敲打在两人的心脏上！有人就在他们头顶的位置疯狂翻找、打砸！
“还有那个破洞！去看看后面是什么！”崔衍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。
“大人！这里有个洞！好像通到下面！”一个衙役的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。
完了！
沈明昭的心沉入冰窟！黑暗中，她感觉到陆砚之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。他的手在冰冷的泥水里摸索着，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！那力道极大，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决绝！
“走！”陆砚之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气音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！他猛地拽起沈明昭，不顾一切地朝着洞口透进的那一丝微弱天光方向，跌跌撞撞地冲去！
洞口就在眼前！那微弱的光线此刻如同唯一的生路！
然而，就在他们即将扑到洞口的一刹那——
“在这里！洞下面有人！”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在洞口上方响起！一个凶神恶煞的衙役身影，如同铁塔般堵住了那唯一的出口！手中的铁尺在微弱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！
“抓住他们！”崔衍那如同夜枭般的尖啸声，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扭曲的快意，在两人头顶轰然炸响！
洞口唯一的微光被彻底堵死！
那衙役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，手中铁尺反射着洞口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，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！身后是崔衍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更多逼近的、纷乱的脚步声！
“走！”陆砚之的声音如同濒死的困兽，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厉！他猛地将沈明昭往旁边一推，自己却如同离弦之箭，朝着堵在洞口的衙役猛扑过去！手中紧攥的，正是那本浸透血泪的焦黑簿册！
“拦住他！”洞口上方的崔衍厉声尖叫！
那衙役反应极快，铁尺带着恶风，狠狠砸向扑来的陆砚之！
陆砚之似乎早已料到，竟不闪不避，只是猛地将手中那本簿册高高举起，护在自己头脸要害之前！
“啪嚓！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！沉重的铁尺狠狠砸在坚硬的簿册封面上！焦黑的封面瞬间四分五裂，纸张碎片混合着陈年的墨迹和灰尘，如同黑色的雪片般在狭窄的地窖入口处爆开！
巨大的冲击力让陆砚之闷哼一声，整个人向后踉跄倒去，嘴角瞬间溢出鲜血！但他借着这股冲势，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，竟险之又险地从那衙役身侧狭窄的空隙中滚了出去！同时，他用尽全身力气，将手中那本被砸得破碎不堪、只剩小半的簿册残本，狠狠抛向洞外！
“拦住！拦住那东西！”崔衍的尖啸几乎破音！
洞口的衙役下意识地想去抓那飞出的簿册残本。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！
沈明昭动了！
她没有冲向洞口，更没有去抢那簿册！在陆砚之推开她、扑向衙役的同时，她的目光如同鹰隼，早已锁定了地窖角落——那盏跌落泥中、灯油泼洒的旧油灯！灯芯虽灭，但泼出的灯油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油光！
她如同扑食的猎豹，在湿滑的泥泞中猛地一蹬，身体擦着地面滑向角落！沾满泥浆的手指不顾一切地抓向那盏破油灯！
“抓住她！”崔衍的嘶吼和衙役的脚步声已在头顶！
沈明昭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铜质灯座，猛地抓起！灯座底部残留的滚烫灯油沾了她满手，灼痛传来，她却浑然不觉！就在一名衙役探身钻入洞口，狰狞的脸孔在微弱光线下清晰可见的刹那——
“嚓！”
沈明昭用尽全身力气，将手中的破油灯狠狠砸向地窖入口处堆积的、朽烂潮湿的梁木和杂物堆！
铜灯撞上朽木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残余的灯油瞬间泼洒开来！
“找死！”钻入半身的衙役狞笑着，伸手抓向近在咫尺的沈明昭！
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沈明昭衣襟的瞬间——
沈明昭沾满灯油的手指猛地探入怀中，掏出一个冰冷的小瓷瓶！正是陆砚之在寿宴上用来验证贝壳粉的那瓶白醋！她拇指用力一顶，拔开瓶塞，将瓶中剩余的、带着强烈酸气的液体，狠狠泼向那泼洒了灯油的朽烂梁木堆！
小说《凤阙长明》 凤阙长明第18章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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